秋渐渐深了,光阴飞快流逝。一场大风刮过,略显颓败的枫叶无声飘落。
二人饭后的散步时间被取消,怀安整颗心都扑在书案上埋首苦作。
宁宛知道他一心想要尽快译完,除了为他准备好一切膳食热水,并没有过多打扰。
终于在他们上山二十多日后的一天,怀安写下了最后一笔。
走出暂设的书房,劳心费神的他瘦了,却更显清俊。
凝望着守在灶台前烧水的女子,跳动火光映着匀停骨肉,葱管似的小手撑在下颌打着盹儿,小脑袋一点一点,妍丽可爱之极。
一时间心神摇曳,连忙屏住呼吸,生怕打破这一刻的美好。
这段时间忙着照顾自己,她也累坏了吧。他静悄悄走上前去将她拦腰抱起,怀中的女子双手自然而然地绕过他颈后,娇憨的睡颜靠在自己胸口。
许是走动之间仍有颠簸,宁宛睫毛轻颤,睁开眼便正对上他低头询视的目光,温柔缱绻。
“你醒了?”
“译完了?”
两人同时出声,脉脉相对,又同时笑了出来。这次怀安先开口:“嗯,明日便是我与怀仁相约之期,他会前来取走这些译文,再加校对。”
“那太好了!我们这便要出发了吗?”宁宛此时才觉压在心头的大石再移开两寸,香山虽有宁静美好之意,到底不能常驻,得出了北燕,才算安稳。
怀安宠溺地笑:“对啊,不出意外,我们后天便走吧。”
“嘘!哪里会有什么意外。”
第二日,怀仁果然依言前来取经。
只不过是薄薄几册,怀仁接过时却有若万钧,珍之重之的收在贴身僧袍。又将寺庙里的所有经文收在两个大书箱内,用一根扁担挑着。
宁宛躲在门后偷听,不知为何,见他二人神圣庄严的样子,她心中略微不安。
临别之际,怀仁双掌合十,道了声阿弥陀佛:“住持师兄,真的要这样做吗?”
“怀安已不再是香岚寺住持,从今往后,你当以弘扬佛法为己任,纲维众僧,曲尽调摄。”怀安手执佛珠。
“是,师兄。”怀仁顿了顿,又说,“如今是悟空奉旨入宫,设坛颂经,香客仍旧众多。灾银已顺利交到真言大将军之手。另……傅家来闹过几回,大殿都不曾入得。”
宁宛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,怕不是闹过几回那么简单吧。事情到底是因自己一时任性而起,她颇为内疚地瞄着清朗出尘的男子。
怀安开阔的眉目依旧平静,似乎察觉到宁宛的眼神,他面向门口微微笑了一下,才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
待怀仁辞别后,二人开始收拾行李。没成想收来收去,也只有一个半大的包裹——
宁宛习惯了素颜朝天,只有两套简到极致的衣物,怀安亦只有两套僧袍。另外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箱子,装着几本经册和文房四宝。
小而简陋的房舍很快恢复成他们来之前的模样,脱漆的桌椅、蒙尘的佛像、年代久远的蒲团。
宁宛一一抹掉二人生活过的印记,到那自刻的棋盘时,到底流下泪来……